你若敞亮

飞鸟迁徙中途坠落,才是浪漫好结局。

【虫铁】噪声 05





*普通人AU






又是一程无话。

Peter感觉仿佛回到了和长辈较劲的青春期,两相激烈争执过后,谁也拉不下脸率先认错。被难受的沉默折磨,而唯有时间是抚平伤痕的良药。可现在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去冷战,去消耗。于是良药也变得不管用起来。

根本上来说他们缺乏转移注意力的目标。倒挂的陆地看多了也变得索然无味,反倒是那句字字泣血,让Peter麻木地反复咀嚼,因为对唇角的软肉过度凌虐,而时常嘴含咸腥。

他希望这漫长的破裂会有愈合的某一刻。只某一刻,倏地长好,不动声色,毫无征兆,就如它到来时那样,不讲章法,无需章法。

这个问题像碎石一样硌在他俩之间的罅隙,保持距离。这很徒劳,Peter知道。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拥抱Tony,堂而皇之地把那颗碎石踹走,这就意味着他可能错过了唯一的最佳时机。他只是不擅长示弱,一直不擅长,在掉落晚霞的那傍晚尤为不擅长。他看着车灯把Tony的脸照到煞白,他说不出来话,他觉得语言无用,可又掏不出其他像样武器。一点肢体接触,就一点,如果当时他主动伸手去拉Tony的手,哪怕只是触碰到一个小拇指的指甲盖,他保证,也有信心Tony不会拒绝他,不会甩开他的手,那一切也就成了。那颗小碎石该滚到悬崖下不知名的漆黑里去,再也没机会重见天日。而罅隙呢?没关系,只要给它一点时间,就一点点,没了小碎石的阻碍,它会一夜之间长好,在夜的眨眼里。

可现在,男孩头痛地抱了抱脑袋,懊恼快要溢出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去想象一些如果当时的事。他偷偷埋怨世界既然已经失序,为何不能再更加混乱一些,好让时光倒流,让他不要被错愕钉在原地,施不开手脚,好让他审视清楚自我,不假思索地去拥抱一个Tony。

而非把他一个人留在罅隙对面。

 

 

他在摇晃的车途里,怀揣着不安,做了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梦里他们停驻不前,被汪洋围困。湛蓝的海水扑上来,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他拼了命地划水,海草勾勾他的指尖,蚌张开坚硬的外壳,向他吐露柔软,它们在述说他的徒劳,和海底世界有多美妙。可他执迷不悟,他用了些时间去了解梦里的自己,了解他踩在虚无的泡沫上也要向上的意义是什么。明明他独自等了死亡好些时候,现世里也不残留丝毫眷恋。

他在梦醒时分幡然醒悟,是Tony。

是在末日也握紧了手的人,在梦里却无影无踪。

他头皮发麻地惊醒,气管好像长出鳞片,在沙漠中干渴而决然地呼吸,裸露的柔软内壁被搔刮得生疼。他左右摇摆着脑袋,迟钝的视力适应光暗,把荒谬的绝望感卸载,涌上咽喉的后悔暂时退潮。他们的车停在半路,Peter的身边空空,这让人发慌。

这让人发慌。Peter头昏脑涨地这样想着,往车外张望,Tony站在一块突出的耸立岩石上,半只脚掌悬空,低着头盯着脚尖若有所思。峡谷的风吹起他渐渐与眉毛长齐的刘海,隔得太远了,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了,远到Peter突然不敢揣测他。

Tony。他张了张嘴,只听到自己喉咙撕扯的声响,还不如断了弦的提琴,无法下一秒就坦荡地慷慨赴死。它和他都挂在悬崖外露的边缘上,如同清晨叶齿边缘岌岌可危的露珠。

“Tony。”这回他顺利叫出了声,露珠挣脱枷锁,融进漆黑的悬崖底。

他眼睁睁看着Tony站在罅隙对面,转过身,也许是目睹了他脸上凄然的惶惑,慢慢地露出笑来。

“你在懊恼。”他听闻Tony这样说。他们之间那么远,他没道理听闻,多亏这不讲理的风,把Tony的口型吹散,八卦地在他耳边拼凑。他读出这样的句子,也知晓这是那颗碎石子松动的机会。

男孩得抓住这样的机会。即使刚从梦中挣脱的手脚疲软,使不上力,他仍是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奔跑,如同Tony形容的那样,好像便利店在他身后爆炸似地。

而他是爆炸中幸免的难民。

他站到岩石底下,不过几步路因为缺氧却气喘吁吁。Peter眼底亮晶晶的,不低头看Tony悬空的脚掌,不关心云层何时与他们并肩。

站在上头的大人被他的狼狈样逗笑了:“你的懊丧快没过我的口鼻——”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Peter打断:“我知道这话我说得太迟,但我想了好久,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死去的人连后悔的空隙都没有,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能后悔。”

“所以,由我来说。”

“幸好是你。”

他伸出的手在风里瑟瑟。云来牵他,风来勾他,他统统不理。

他仰着头望着宇宙,望着宇宙里独一无二的月亮。

他知道宇宙那么大,一定存在更耀眼、更恒久的星星,比太阳强壮一百倍的,不会乱发脾气碰撞地球的。但那有什么关系,不妨碍他看着月亮,只看着月亮,看到月亮两颊发烧,象征性地碰了碰他的手,下一秒就被紧握。

他想成为地球。Peter想。此刻,他想成为地球。

那样就谁也绕不开谁,谁也不会和谁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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