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敞亮

飞鸟迁徙中途坠落,才是浪漫好结局。

【虫铁】是你呀

 

 

 

 

 

 

 

 

*AU/脑洞来源于一篇雅思阅读 有兴趣的(?)应该可以找来看《Doctoring Sales》(如果我没记错)/有小王子出没 就是我想描写的画面 如果我能找到书也许可以写个童话

*设定是从钢1被绑架后 Tony没有造盔甲而是开拓了医疗产业链 并把CEO甩给Pepper了

*写完发现条理狗屁不通到让我生气 求求大家不要挑刺了

 

 

 

 

 

 

“Tony,你可真是——”Pepper咬牙切齿的抱怨被他欣然隔绝在闭合的大门之后,他又对着反光的电梯门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戴上了乔装的框架眼镜和贝雷帽,接下来,在他的再三权衡下,忍痛在平稳行驶的房车后座刮掉了他引以为傲的标志小胡子。

Happy看着他判若两人的Boss,在距医院三百米左右的路口放下了他,并且约好了回见时间。他看着他的Boss穿着古朴的三件套——尽管价值不菲但绝不是他平日里会选择的款式,踏着脚背镂空的布洛克,走姿难改地往医院走。

他转眼看了一眼扔在副驾驶的报纸,他的Boss就是在看了一篇关于医疗代表的回扣报道才如此“心血来潮”的。也不知道在他印证确凿之后,会在公司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而他,在Boss和Pepper的对跳如雷之间又要如何选择站队。

思及此,他就忍不住为生死未卜的销售部上上下下和孤苦伶仃的他自己,打一个寒颤。

 

 

 

“所以Stark Industry的药物需要医师的推介才能维以久存吗?”Tony在眼镜架后骇然地瞪大眼睛,可惜眼拙傲慢的医师根本没有发现,他甚至还没有分清眼前的Tony和原来的Thomson有什么区别。

他低垂着眼,慢条斯理地修磨着他恶心的指甲,无视内线第三次的催促,而专心于这次的外快能否胜过上次的。

“当然,否则你以为在医药品竞争的市场,拥有先进的研究与技术就能在十年以内占到如今的市场份额?”说到这里,他狐疑地抬眼看一眼Tony,“按理说你该比我清楚你们内部预算吧?你是新人吗——”

他话还没说完,方才刚进门时那要挟的拿腔作调就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回放:“上回Thomson提供的马尔代夫游可真不差——”录音被掐断,他脸上还错愕地青一阵白一阵,愣愣地瞧着眼前这位反常的医疗代表,并不明白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为何。

接着,医疗代表摘下贝雷帽和镜框,因为剃了胡子显得年轻的脸并不能否认他是Tony Stark这件事实。他轻浮地扯了个笑,把透明板——他的录音器材——收进口袋里,同时,他随手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该是SI的特许内线——轻巧地说道:“麻烦解雇销售部的Thomson,与——”他虚眯着眼辨认了一下反应不过来的医师胸牌,“Dr. Kingston对接的那位。”

还没等Dr. Kingston理清这位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何故挑战行业潜/规则,要知道那会让SI的销售链难做并且止步不前,他就被毫不留情地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内线话筒被塞到他手里,Tony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去处理你的病人,不要让他们等得太久。不然,我不介意与你的上司和记者一同对谈这支录音。”

他抬起眼,像只优雅小息的美洲猎豹,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断你的颈子。

 

 

 

Dr. Kingston战战兢兢地在Tony乔装的陪同下巡视病房,外人看起来似乎只是医疗代表喋喋不休的纠缠推销,但就他冷汗淋漓的后颈来说,这更像一种虎视眈眈的监视。

Tony对小朋友十分没有办法。他小心翼翼地发现了这一点。他被吵闹的孩子簇拥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何况那些小小的孩子手上、臂上、甚至额头,都贴着零星不一的针眼贴。Tony Stark眼中的不忍太明显了,要不是他若无其事地在他面前拨通了那一支内线,恐怕他也要质疑这是否是长枪短炮中央毫不怯场地叱咤风云的那一位。

想到这儿,播放每日热点新闻的电视机突然提及Stark Industry,Dr. Kingston浑身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去看屏幕。直到“与政/府确认共赢战略,成功跻身公共服务一环”的字幕反复滚动,他回身去瞧Tony,后者给了他一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笑脸。

他突然开始后怕要不是他有一点被业界肯定的、数一数二的技术手腕,是不是会被Tony Stark毫不留情地赶尽杀绝。

他以为那些慈善家的头衔只是说说而已的好听,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他凝神,不敢让自己执着笔的右手抖得更厉害,总算也安心了一点。

 

 

 

然而Tony Stark也有能力随时找到能够替代他的人。

Dr. Kingston不无绝望地瘫坐在某家医药代表花重金为他定制的高级舒适转椅中,他的办公室已经被搬得七零八落,他手上的病历、权限,甚至那些差使手下研究生写成的、而恬不知耻把他高高挂在第一创作者的论文,都被Tony Stark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全部收回。

他说:“我回去想了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些孩子可能永远都见识不到马代的海,而你又凭什么。”

他把被他打压四年有余的研究生带到他面前,那年轻人见过他所有的手腕与技术,也是会刻苦练习的好苗子,Dr. Kingston心知肚明,所以他自觉喘不过气来。

“楼下有记者在等你,这将是你最后的‘辉煌时刻’,敬请珍惜吧。”说罢,Tony复又戴上光学墨镜,拍了拍年轻人的后背,宽慰地示意他带路去巡视病房。

慈善家并不一定对所有人仁慈。

 

 

 

他慈悲可能是因为他也有能力残酷。

 

 

 

然后Tony在单间的隔离病房看见了一个瘦弱过头的男孩子。

年轻的医师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向,男孩子正在家长和护士的帮助下,缓慢地坐起身,竭力地将食不知味的营养流质下咽,或者说逼进食道。

“Peter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从无先例。他的身体里有不知名的病理——”

“肿瘤?”Tony扫了一眼病历,并不能将年纪与眼前这少年的模样对号入座。

要说十二都勉强,他太瘦了。

“并不,如果是肿瘤无论良性恶性,至少会对靶向治疗产生反应。但是Peter的——”医师顿了顿,似乎想择选一个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长成了雷同毛细血管状。这种细菌或是病毒覆盖于Peter本身,我们无法做到剥离对待,因为它与Peter共存。”

“病理反应?”

“第一阶段眩晕心悸,第二阶段呕吐、排斥吸收——”

“你们就在这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持续化疗?”Tony蓦地打断陈述,他的眼神锐利到让人闭上嘴,“你们是会杀死病毒细胞,但你们会先杀死这个孩子。”

“你们是把他当实验品,还是病人?”

“Mr. Stark,”年轻的医师为难地放下平板,他无可奈何也无所作为,“对我们一无所知的领域,我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盲目的试验——”

“然后把生死交给上帝?”他毫不留情地反问,语带讥讽,紧接着,他推门进入隔离室,轻飘飘地扔下一句:“去他妈的上帝。”

 

 

 

Tony Stark这个身份太张扬,乔装会使一切顺理成章些。他在等待穿上消毒服的时间里,短暂地凝视了镜中这个戴着贝雷帽和框架眼镜的人,他的胡子已经慢慢地蓄了回来,没有那么显眼,也没有那么芸芸。

他在这短暂的凝视里,下意识地回想了眼前这个人的十五岁。张扬、不可一世,犯不可饶恕的错,最终被岁月抹平,爱荷尔蒙驱使的人,最终又自发淡忘。但至少,他的十五岁不属于消毒水味的隔离病房,不属于前途未卜的病魔和明天。

然后,他随着护士朝那孩子走去。有位女士在轻抚着剧烈咳嗽的Peter的后背,她的眼眶都红了,眉目间皆是忧愁,但还是尽力在言语上鼓励他,告诉他没关系,他会好起来的。

是的,他会好起来的,因为他遇见了Stark。

他掏出怀里的名片,那上头还印着被他炒了的Thomson的名字,只不过头衔足够可靠。他还来不及陈述一番就在刚才、由Tony Stark本人决意新开的药研项目,并诚邀他们加入时,窝在女士怀里的孩子欣欣然地笑了。

哪怕他笑着戳穿他,只一声Mr. Stark就把大人之间脆弱的信任败坏全无。

Tony还是愣在原地。

他见过比这和煦百倍的阳光雨露,却依然在这一刻感到心脏被微妙地轻拥了一下。

 

 

 

Pepper在他决定不放过Dr. Kingston的时候就妄图纠正过他,她说公司内部肃清可以是Tony Stark的私人行为,然而插足行业秘辛就会使整个SI与外界为敌。她说这些的时候很理智也很冷静,这着实是如假包换的Pepper Potts没错,可也的确让他觉得,他们俩正在越来越远。

“让病人为这个行业的营销买单从不是我的初衷,Pepper。”

“你不能在我胡作非为的时候力挺我,而恰恰在我想要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点的时候,反过来拒绝我。”

“我差点死在山洞里,我知道死神亲吻额头是什么滋味,我让SI往医疗发展不是为了创造更多的天价药、让更多人有药可医却无钱可治的。”

“是规则错了,Pepper。这不是矫枉过正,这是理想的本来面目。”

 

 

 

Peter Parker的出现就像一把钥匙。他执意要救他,跳脱在所谓的研发和商业模式之前,事实是他都没来得及联系研发支持,就被Aunt May以第一面的坏印象而断然拒绝了。

他有一瞬间不知所措,而慌张地把目光落在Peter脸上。

却见那孩子静悄悄地瞧他,苍白且血管纤细的手避过Aunt May的眼目偷偷摸摸地伸过来牵他,在床被的掩护下来勾他的小指,是细密的痒与麻。

他小心翼翼地劝他不要怪罪Aunt May,她只是担心过头了,没有别的意思。

他在咫尺的距离,克制而又贪婪地看他,然后他眯起眼笑了,像一只没什么攻击力的小奶狗。他说,Mr. Stark,我真崇拜你呀。

他说,Mr. Stark,我真喜欢你呀。

他说,我相信你呀,Mr. Stark。

Tony听见了钥匙捅进锁眼,还用力拧了拧的动静。

 

 

 

他不知道自己在Peter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或者谁都没有。他提议把Peter接来他的宅邸与他同住,这个提议破天荒到让Pepper质疑他是否是真的Tony Stark。他挑挑眉,不置可否地表示请Pepper用尽一切手段和方法去说服顽固的Aunt May,然后她憋着脾气扭头去了。

人人皆以为他利欲熏心,无法放弃特殊的病例,或者哪怕他心怀慈悲,恐怕也是慈悲的商人之心而已——新药问世,能救多少人,而SI又能走上一个怎样绝地的巅峰。

他才不在乎,Tony Stark早已准备好一生被人误解的命运,他刀枪不入,他钢铁心脏。他不会想告诉任何人他甚至只单单想救那个孩子,想救那个在人声鼎沸中静静地微笑、静静地叫他一声Mr. Stark的孩子。

他无人可诉,没有人会理解他心血来潮的恻隐。那么,他想让那孩子自己决定。

如果他选择相信,或是不相信Mr. Stark,只要是Peter Parker自己的选择——哪怕他离法定成年还很远很远,那也没关系,Tony Stark只手遮天,他会尊重并实行他的决定。

 

 

 

那孩子来住的那天,他坐在车后座,亲自去接了。Aunt May不在场,但理应被Pepper料理妥当。Peter在摇下的车窗后头欢欣地笑了,一双眼盛满朝气的阳光,是十五岁原本的模样。

他还顺着那孩子的兴奋拍了视频,Happy在驾驶座也一再严正声明不能外传,Tony Stark本人倒也没有如此在意。他觉得如果上传到年轻人的社交网站能让Peter高兴一点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

比起困守隔离病房,Peter显然活泼了很多,没有被逼着喝尝不出滋味的营养流质,也没有天昏地暗无止尽的输液。他露出了十五岁的孩子该有的表情,对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也藏不住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笑靥。

下车的时候,Tony难得体贴地想为这孩子开一下车门。Peter摸不着头脑地任他伸长手臂横跨,随后自发地回抱了他。

Tony Stark——我们身经百战阅人无数的Tony Stark,没出息地顿住了一秒,随后没有戳穿。

他以为如果一个拥抱能让Peter高兴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

可他没有意识到,一个拥抱也能让Stark高兴。

 

 

 

SI旗下最先进的医疗团队每日会定时上门给Peter检查,在Tony的授意下,除非负责人能保证新药的相对可靠,Peter都不应该受无限尝试的罪。

“没有任何新药是没有风险的,也没有任何研究是不经过试验的——”

“如果试验对象不是人,我想我会乐意应允的。”Tony双臂环胸,身体语言昭示他认为这件事没得可谈,“你以为第一次投用就不算试验吗——得了吧,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只是希望你拿出点真本事——”

“至少别让他死于你们的学术研究。”

“共存”没有影响Peter的心肺功能,它需要Peter呼吸、吃饭、睡觉,甚至可能这世上不存在比它需要Peter好好活着的。

然而,它也在悄无声息地蚕食它的宿主,侵略细胞大多是这个共性,它不痛不痒,但在精密仪器之下,Peter全身性的阴影却在逐日扩大。

它像一个高阶AI,主要攻陷大脑皮层意识。它害怕Peter思考,害怕与Peter的意识对峙,以大脑为主要据点不断扩散。

它兴许以为自己藏得极好,它的细胞密码和Peter原生的太过近似了,这也是靶向治疗无可作为的主要原因。它浑水摸鱼,在十五岁的少年身体里,硬生生地倒推他的年华。

这些Tony都知道,他要求负责人跟他每日汇报,急得负责人在他面前不住地倒苦水。被现世医疗技术所限制,他们能做的除了续命一切皆有限。细胞运动有规律可寻,而行迹堪比AI的“共存”,他们无力对抗。

“你想说人类终于要向AI低头了?”某种程度上可称现代AI之父的Tony Stark淡淡地反问一句,让人语塞。他的目光里,只有乘着阳光靠在躺椅里安睡的Peter。

他是擅长和AI打交道,但还没准备好让Peter同他冒险。

 

 

 

他会花三个小时给那孩子煎蛋卷,结果用完了冰箱里所有的存货,最好的成品也焦了大半。他凝神盯了半晌,从旁取了番茄酱,往上挤了一个简陋的笑脸。

那孩子仍是如同向阳花似地笑,他过分懂事了,懂事得让Tony皱皱眉,说:“你把没有焦掉的那部分——算了,你还是别吃了,我带你出去吃。”

随后,SI的前总裁毋庸置疑地托举起小孩瘦弱的前胸与后背——天知道他甚至能感知到脆弱的肋骨在他的掌心下清浅地呼吸,让他忍不住放轻了动作,为Peter戴上帽子和太阳眼镜,并且细心地竖起了外套衣领。医生说外面的世界对Peter而言存在不可控的隐患,但Peter看着阳光的向往与希冀——Tony看在眼里,并且想把它们杀死,用实现的方式。

他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他想追蝴蝶,那就让他去。如果他想触摸花蕊,那也让他去。

与其创造一个新的、了无生息的世界,不如告诉他,有Tony Stark在呢,他总会救他的,他总有办法救他的。

 

 

 

“如果我们抛出诱饵——”他揉搓手指,向不自觉佝偻起背的负责人低声提议道,“既然是AI,势必会对Peter身体的变化做出反应。”

“挑容易攻陷的城池下手,的确是这家伙的特点。”负责人的眼睛慢慢被点亮,可是他又迟疑地瞧了瞧Tony的脸色,“我们可以使用定向麻醉,但大脑——”

“大脑器官都过于重要了,目前唯一支持摘除然后移植的——”Tony神色平静,他脑海里还存着前一晚查阅的文献资料,他用了很长的一段沉默去抉择,并且决意付诸实践,“海马体。人造海马体的技术目前进化到相对成熟的阶段,通知脑神经科参与这个计划。”

负责人如释重负地站起身,直到往外走了两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结果——由Tony Stark亲口提出的解决方案,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收益口。他们没有得出任何可复制性高的药剂样本,甚至可能因为大胆的尝试而失误、SI因此而一落千丈。

Tony Stark在这场闹剧里得到了什么。他不禁费解,然后放弃揣测天才的意图。

但他还是忍不住眯起眼,探过身去瞧阴影里Tony Stark的背影,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获得了什么,反倒像一个落寞的失意人了。

 

 

 

向Peter和Aunt May陈述手术利弊是负责人职责所在,但Tony始终陪伴在场。女士无法立刻做出决定,他早有预料,她握着Peter的手一直在抖,一时无法接受他们能够还给她一个健康的Peter,却是不完全的Peter。

但他没预料到Peter却能很快做出决定,他反握住Aunt May的手——Tony猜那一定温暖又干燥,轻声细语地说:“我想试试。”

“我相信Mr. Stark。”

他说这话时,明明没有瞧着Tony,但却无形中把责任感嫁接给了他,最可气的是,他发现他竟然接手得心甘情愿。

“我们都希望Peter能活下来,女士。”他往前走了一步,恐怕用了毕生的诚意,“那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Peter活着——”他觉得自己喉咙发紧,这种感觉与哽咽很类似,意识逐渐抽空,又太像他一千零一次的自我说服,“那比什么都重要。”

然后Aunt May用力地回抱了Peter,她把眼泪藏在Peter背后,故而她也看不到Peter藏在她背后的爱意。

他仍然小心而执着地勾了勾Tony的手,眼神殷切得让人不忍拒绝他。

他做出口型,而Tony笑着应允了。

他问,Mr. Stark,你会给我念童话书直到我死去的,对吗?

他在那一刻想要反驳他,说你不会死的。但同时,他又不敢应承他,说他会陪他那么久的。

也许他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毕竟他会给他念童话书的,念那些离现实很远很远的美好。

但他是无法陪他到终点的,这是离现实很近很近的残酷。

 

 

 

他安静地给他念童话故事,念小王子和彼得潘,念那些曾经他甚至懒得多看的奇幻世界。

他念了很久,执着而平静地念了很久。他其实着实不擅长这些,可既然Peter提了,他就不敢怠慢。他逼迫自己把目光、把注意力全放在书页上。

他也等了很久,刻意不去听仪器尖锐刺耳的警报,刻意不去理房外驻足的医疗团队,他们听他调遣等在那里,不敢逾越。

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一个声音绵软地问,Mr. Stark你怎么哭了。哪怕这孩子再醒来,他也坚信他会再醒来。

可醒来的那个不会是他的Peter Parker,他的Peter Parker永远也不会醒来。

他明白这个道理,无知觉地抚了一把被泪水浸透的脸颊。

也许他也没撒谎,与Tony Stark相关的Peter已经死去,他也的确陪他到了最后。

然后,他慢慢地站起身,慢慢地走到病房门口,错开身让最精英的医疗团队鱼贯而入。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至少应该庆幸,庆幸他不是真的什么医疗代表,庆幸他有富可敌国的资产与权势,好来强留一个Peter Parker在世上。

可是,他看了看手上硬面的童话书,仍然有什么一滴一滴地往上砸,继而碎裂,并不听使唤。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狼狈,知道自己荒唐,但他宁愿任凭自己狼狈,也任凭自己荒唐。

反正Peter不会看到,他不会知道。

他不会知道他的Mr. Stark也软弱如凡人。

 

 

 

他浑浑噩噩地起床,不想再睡。Dummy笨手笨脚地企图给他榨汁做早餐,那是他一度习惯的,被他挥手阻止了。他毫无知觉地拿出了冰箱里的鸡蛋,娴熟地打碎。

直到蛋液滑进油锅,他才后知后觉他在做什么。

Peter已经不在这里了,并且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他病好了,他痊愈了,被一项由Tony Stark亲自批核的研究计划。

可他不会再记得Mr. Stark是谁,他的人生重启了,这不是一个需要他重新认知的人。

他盯着面前完整的煎蛋卷,它光秃秃的,Peter不会喜欢。

然后他拿起番茄酱,有些抵抗所以手也有些抖,往上挤了一个歪曲的笑脸。

看起来像是在哭。

这跟他可真像。Tony咧开嘴,试图比划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然后他失败了。

 

 

 

他觉得那孩子可狡猾坏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喜欢藏在崇拜后面说,总会让人不以为意地把它区分归类,后来他才慢慢地发现不是这样的。因为Peter不是真的想去追蝴蝶碰花蕊,而是想把蝴蝶赶到他身边来、让鲜花在他身边盛放。他说Mr. Stark值得所有最好的,所以千万别露出遗世孤立的表情来。

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吃蛋卷,只是喜欢Mr. Stark为他一门心思地做些有的没的。也许那些毫无意义,对人类社会皆毫无意义,但对Peter Parker,那就是天底下最有意义的事情。

十五岁的少年更不可能喜欢听童话,他长大好多年了,还没有淡忘那些柔软的。可他知道Mr. Stark长大更多年了,可能早就忘了那些柔软的。

所以他希望Mr. Stark替他读一读的时候,也能想起那些柔软的。

他知道Mr. Stark有一颗温暖柔软的心,也知道他一直用铜墙铁壁包裹着它、拒绝让它多看看这个世界。

因为害怕变得软弱,变得软弱之后没有人会拥抱他,更没有人会包容他的眼泪。

 

 

 

手术之后他一直对Aunt May避而不见,那位女士想要向他表示感谢以及为之前的冒昧道歉,Pepper都替他稳妥地接受了。然而,沉寂一段时间后,她又频频来访,Happy招架不住,还是出差归来的Pepper套出了话。

“请您去见见Peter。”Tony听闻转达时失手拿捏错了零件,导致虚拟模型全部坍塌。他丧气地坐下,最终决定选择折中的方案——先见见这位女士。

他相信Aunt May不会希望Peter再与他有交集,孩子的眼里能藏住多少不足为人道的秘密,而一心一意扑在孩子身上的家长又能看穿多少欲盖弥彰。

您可真是一位矛盾又固执的女士。他苦着嘴角,这句话卡在喉咙,卡得生疼且干涩。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告诉她,告诉这位善良又强大的女士,他没有那么高尚,他没有想当一位父亲的义务和心思,他对她十五岁的侄子存着的也不是属于这个年纪的、理所当然的东西。

当然那些存在,那些必定存在。爱是五味陈杂的东西,是世界上最难分辨的调色盘,你知道它最后都会变成一团糟,然而是宇宙还是深渊,居然全凭运气。

“我知道。”岂料坐在他对面的女士平静地回道,她框架眼镜之后的双目竭力平息狂风骤雨,但她起伏的呼吸出卖了她,她显然在不久前完结了一场针对自我的殊死搏斗,“您可能不知道,这之于一名家长有多难以接受。”

不,我知道。他有一瞬间滞住了呼吸,舌苔泛苦。已经很少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Tony Stark这样紧张,他像在等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掉落。它毫无疑问会掉落,可他甚至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掉落。

“我才失而复得Peter,您知道我是怎样的恐惧。可是我又马上坠入另一种恐惧之中——”她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深深地直视Tony躲闪的眼睛,让他看清她别无选择的无奈,“在Peter问我‘Mr. Stark是谁?’的时候,我忍住心虚,企图搪塞他。但他很快告诉我,每每听闻Mr. Stark,他的心脏就会抽疼。”

“我从那时候开始恐慌,我以为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带他去医院检查,但医生说他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我想你也许真的背着我给他下了什么黑魔法——”

“名为爱的。”

Aunt May深吸一口气,她牺牲了很多理智的考量才坐在这里,接下来她要把那些真正摒弃,将自己的观念重新塑造:“我才明白原来你是一样的。和我一样恐惧失去他,做了绝对的努力,不惜逆天改命。和他一样——”她咽了咽口水,几乎强逼自己承认那个字眼,“爱心之所向。”

“你比我们强大,你忍受了所爱失去不复得,你决意背负世俗的现实,背心而行了。”

“然而这是不公平的,Mr. Stark。”

“哪怕这突破了我有生以来所有的认知,违背了大多数人的伦理道德观,但这点不公平也是事实,Mr. Stark。”

“你有资格爱他,Mr. Stark。你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有资格爱他。”

“所以,请去见他。”

“他遗忘了世界,可他仍然记得你。”

 

 

 

Peter坐在中央公园的长椅上,往本子上书写演算,阳光爬上他的刘海与睫毛,一如那些共同生活在宅邸、他被Tony放置在落地窗前头的日子。单单是瞧着,就让人心生久远。

他慢慢地走近,企图让自己有一点转圜的落跑余地。可是他绝望地发现他一点都不想逃——至少在仔细地瞧完小孩之后再落跑也来得及。他自欺欺人地心想。

大概还剩半米距离的时候,他辨认出Peter演算的是之前他教会过他的题,那会儿Peter的反应已经被那该死的病症搞得有点迟钝了——或者说他根本是在故意放缓思考速度来讨Mr. Stark欢心也说不定,总之眼前的Peter疾笔如飞,让他不禁疑惑这孩子当真大病初愈吗。

也在这时候,他停下了笔,抬头发现他,然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Mr. Stark……”他几乎不会说话了,Tony瞧见他书包里露出一角的、他的访谈,心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后那孩子霍地站起身,在他惊觉短时间内居然蹿高那么多的时候,Peter把手心在裤边紧张地蹭掉手汗,然后伸了过来。

他向来没法拒绝那孩子,短视频也好,拥抱也好,况且他也不是真的不需要。

所以他握了上去,那手心果真如他所想,温暖又干燥。

“Mr. Stark,我真崇拜您。”那孩子闪亮的眼眸却让他忍不住心酸,看吧,当喜欢缩略为崇拜,他们就不会有——

“如果在观察病房外,您能早一点走,也许我就不会发现了。”

——嗯?

“或者晚一点,您就能等到我自己出来找您。”

“您真狡猾,让我迷迷糊糊地纠结一个背影,我想了很久怎么会有人哭得比Aunt May还伤心。”

“但Aunt May至少还有我,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去拥抱他,安慰他。”

“然后我发现了。”

 

 

 

“是你呀。”

那孩子笑起来仍然光芒万丈,刺眼万分。Tony无可奈何地想道,并顺遂地闭上了眼睛。

回应他的小男朋友的第一个青涩的吻。

 

 

 

 

 

 

-fin

 





*我一度以为自己要坑了 本来是想写七岁的Peter得病的 但是我忍不住了 我要让他们现在!立刻!马上!谈恋爱!(疯魔)

*另外 请批准作者的bp!这是作者安息前最后的心愿!(然而tag下没粮我又会自己刨坟把自己挖出来继续杀鸡取卵)(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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